第6章
是隔壁邻居家一只打翻了牛奶的小猫!
而那个所谓的“胃疼得厉害”的陈屿,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却占据了她全部的关切和温柔的擦拭!
热毛巾……擦擦……苏航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属于人性的温度,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黑暗。
他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站了起来。
湿透的衣服沉重地贴在身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水脚印。
他没有方向,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逃离这字字诛心的现实。
走廊很长,惨白的灯光照得人头晕目眩。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雨水湿气,形成一种怪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个转角。
他无意识地拐了过去。
然后,他的脚步,钉死在了原地。
走廊尽头,靠近开水房的地方,有供人休息的几排蓝色塑料椅。
他看见了林晚晚。
她果然在这里。
她背对着他,微微弯着腰,正无比专注地、轻柔地,用一块白色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的头发。
那个男人——陈屿。
穿着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剪裁合体的休闲装,即使坐在医院廉价的塑料椅上,也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矜贵。
他微微闭着眼,眉头轻蹙,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惜的疲惫和病容。
林晚晚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温柔似水,仿佛她擦拭的不是头发,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她侧着脸,对着陈屿低声说着什么,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抚的笑意。
窗外,是倾盆的暴雨,是能将人溺毙的冰冷黑暗。
门内,是生死未卜、正在抢救的亲生女儿。
而这里,是他的妻子,在用她的全部柔情,温暖着另一个男人的头发。
苏航站在那里,像一尊被彻底抽干了血液的冰雕。
没有愤怒,没有嘶吼,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极致的痛苦和荒谬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最终凝固成一片死寂的、望不到底的冰冷深渊。
那深渊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地、永久地碎裂了,再也无法拼凑。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林晚晚那压低了的、带着无限关切的声音,清晰地飘过来:“……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