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我的左手。
他们是慕“鬼手”之名而来,寻求一个关乎巨额财富的真伪答案。
我的指尖在瓶腹一处细微的接胎痕上稍作停留,感受着胎骨衔接处那几乎不可察的、过于规整的过渡。
随即,指腹轻轻按压釉下青花发色最浓郁的区域,感知着钴料沉淀的深浅层次。
最后,指尖滑向圈足露胎处,触碰那经过做旧的“火石红”。
几息之后,左手离开了瓷瓶。
“高仿。”
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器型、画工、青花发色几可乱真。”
“但接胎痕处理刻意,火石红浮于表面,胎土过于细腻紧致,少了元代麻仓土的粗粝感。”
“底足修削手法过于现代,仿品中的顶级货,可惜,是新的。”
我的话如同冰冷的判词。
持宝人的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失落。
旁边的几位客人则露出钦佩与了然的神色。
其中一位老者微微颔首,低声道:“‘鬼手’名不虚传,此物之前经数位名家掌眼,皆未能识破,若非‘鬼手’,老夫这数千万,怕是要打了水漂。”
“鬼手”。
这个在黑市隐秘圈层里如雷贯耳的名号,就是我用断腕之后,这整整三年炼狱般的时光换来的身份。
没有人知道面具下是谁,只知道这只左手,有着近乎妖异的鉴宝能力。
为了这只左手,我付出的代价常人无法想象。
右手粉碎性骨折带来的不仅是剧痛,更是神经的永久损伤。
最初的复健,每一次尝试弯曲手指,都如同在断裂的骨茬上碾压。
针灸的银针密密麻麻扎进手臂和肩颈,刺激着麻木的神经,痛得浑身痉挛。
为了增强左手的力量和稳定性,我日夜绑着特制的铅块负重练习,从最简单的握杯,到精准的微雕。
无数个深夜,在昏黄的台灯下,我用左手握着细如发丝的刻刀,在象牙片上练习,刻废的碎屑堆满了角落。
左手手指布满新旧交替的伤痕,直到指尖的每一丝颤抖都能被精准控制。
对器物最细微的起伏、最隐晦的沁色、最微妙的釉层气泡分布都变得如掌上观纹般清晰。
痛苦是燃料,恨意是火焰。
它们锻造了我。
每一次成功的鉴定,每一次“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