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鼠标悬在发布键上停了三秒。
屏幕亮光照着我发红的眼尾,动态写得很短:“昭昭画廊重启,第一期主题:《他的向日葵》。”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门铃响了。
我擦了擦眼睛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公文包,开口是标准的职业腔:“沈小姐,我是顾氏的法律顾问。
顾怀瑾先生的遗嘱需要您过目。”
我捏着门把的手顿了顿。
夜色从他背后漫进来,画框里的向日葵在风里轻轻摇晃,像谁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说了声“再见”。
顾怀瑾最后的温柔遗嘱里的艺术中心在环山路十八号,我站在落地窗前看过照片——三层红砖楼,外墙斑驳而沉稳,爬满深绿色常春藤,风吹过时藤叶轻轻摇曳,仿佛低语。
顶层有一整面玻璃的画室,阳光倾泻进来,在照片里泛着柔和的光晕。
律师说顾怀瑾三年前就买了这里,装修图纸压在他办公桌最底层,封皮上写着“昭昭画室”。
纸张微微泛黄,字迹熟悉又陌生,像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画展开幕那天,我在签到处低头整理名册,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被展厅外突然响起的撞击声打断。
门被猛地推开,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急促而不安,像是要碾碎什么。
抬头时,林晚正站在门口,指尖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指甲因用力而发白。
她妆容精致,眼尾却红得厉害,像刚哭过,睫毛膏有些晕染,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湿漉漉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她冲过来,把纸拍在展柜上。
玻璃震得嗡嗡作响,旁边参观者的低声议论骤然停止,几道惊诧的目光投了过来。
我认出那是张泛黄的病历单,日期是三年前,患者姓名顾怀瑾,诊断结果肺癌早期。
“他爸当年找我爸借了两千万手术费。”
她喉咙发紧,声音带着颤抖,“条件是我和他结婚。”
她抓起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指腹还残留着纸张摩擦后的粗粝感。
“我以为他图我家的钱,图顾家的命,可昨天我翻他书房,发现他藏了本日程本——”她喘了口气,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那些字句,“每一页都写着‘昭昭今天画了什么’‘昭昭搬去老城区了’‘昭昭的画笔该换了’!”
展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