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冰冷的泥地里,身体的剧痛变得麻木,只有那巨大的声浪像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灵魂。
英雄?
此刻只是一个供万人取笑的笑柄。
最终,是动物园的保安队带着专业的镇静(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类似事件)和全套工具——长柄钢叉、麻醉吹管、结实的绳网——才控制住局面。
他们熟练地用钢叉形成屏障,隔开烦躁的“大彪”,然后用绳网和绳索,以一种近乎打捞沉船货物的方式,将浑身污泥、动弹不得的我从虎穴里拖拽上来。
冰冷的铁栏杆硌着我的肋骨,粗糙的水泥地磨破了我的裤子和皮肤,我被重重地掼在安全的地面上,像一滩烂泥。
人群依旧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不知哪位记者闻讯赶来)刺眼地亮了几下。
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聚焦在我这个满身污秽、失魂落魄的“幸存者”身上。
目光里混杂着后怕、惊奇、猎奇,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荒诞剧后的巨大满足感。
议论声如同苍蝇的合唱,嗡嗡作响:“我的天,可算捞上来了!
命真硬!”
“瞧这身泥,跟从酱缸里捞出来似的!”
“哎哟喂,刚才那皮带崩的,铁钩掉的,太寸了!
拍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哈哈哈……绝了!
真绝了!
那老虎打哈欠那样儿,跟大爷似的!
神了!”
那“哈哈哈”的笑声,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
我蜷缩在地上,把脸埋进臂弯。
视线模糊中,瞥见自己敞开的裤腰。
那条崭新的“长城牌”皮带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裤袢上那个孤零零的、被扯得有些变形的铜扣,在阳光下反射着黯淡而可笑的光。
有人递过来一杯水。
是那个女饲养员。
她脸色苍白,工作服上沾着泥点,手上还有被粗糙皮带勒出的红痕。
她蹲下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的搪瓷杯壁,动作却猛地僵住。
一个冰冷、荒谬、带着血淋淋自嘲的问题,如同毒藤般缠绕住我混乱的意识:**“铜扣……我的皮带铜扣……能找回来吗?
那是我……新买的……”**这念头毫无逻辑,却无比清晰地占据了我的脑海。
仿佛找回那个廉价的铜扣,就能拼凑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