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十三碗血无删减全文

第10章

子。

有时是半块冰凉僵硬的杂合面饼子,有时是一小碗浑浊的、漂着几片烂菜叶的汤水。

她放在灶台那十三个血碗旁边,从不靠近炕沿,放下便走。

偶尔,在我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间隙,我能感觉到门口那道浑浊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如同在看一头在泥泞里挣扎倒毙的老牲口。

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对死亡流程的熟稔和漠然。

那目光比寒风更刺骨,它无声地告诉我:时候快到了。

我的意识大部分时间沉在黑暗的泥沼里。

偶尔的清醒,像溺水者浮出水面换气,短暂而窒息。

那些时刻,感官反而异常清晰。

我听见屋外老槐树枝杈在风里摩擦的呜咽,像无数幽魂在低语;听见老鼠在墙根下窸窸窣窣地掘洞,啃噬着支撑这破屋的最后一点根基;听见远处田野里若有若无的吆喝声,那是属于活人的、与我无关的世界。

而最清晰的,是灶台角落。

即使闭着眼,我也能清晰地“看”到它们——那十三个碗。

它们不再是沉默的,它们在黑暗中低语、叹息、甚至发出细微的嗡鸣。

碗壁上那些陈年的暗褐色血渍在昏昧的光线里蠕动起来,像无数条细小的、冰冷的蛇,彼此缠绕、吞噬。

我能闻到它们散发出的气味,浓烈的铁锈腥气混杂着泥土的腐败味,那是我生命的味道,也是被彻底遗忘的味道。

它们从角落里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破败的空间,钻进我的鼻孔,附着在我的皮肤上,冰冷粘腻,挥之不去。

它们是我生命尽头唯一忠实的伴侣,也是我无法摆脱的、永恒的诅咒。

那天傍晚,风特别大,刮得糊窗的旧报纸“哗啦哗啦”狂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拼命撕扯。

孙三姑破例没有悄悄离去。

她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棍,无声无息地挪到距离炕沿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昏暗中,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像一块风干的橘皮,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

屋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窗外鬼哭般的风声和我自己破败的喘息。

她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变成了一尊泥塑。

然后,她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砂纸摩擦的嘶哑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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