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能吃得了苦,能下得去力气干活不能?”
羞耻感像烙铁从脚底烧到头顶。
我喉咙发紧,挤出声音:“能,我有力气。”
父亲喉咙里发出一声浑浊的响动,刚要开口,刘红梅已经从怀里掏出个半旧的红塑料皮小本子。
“成,”她把本子朝我手里干脆地一递,“拿上,明天去村公所盖章。”
语速飞快,“拾掇好能穿能扛造的衣裳。
过三天有到广东的火车票,我买好了两张。
跟我走。
南边的厂子多得像蚂蚁窝,管饭,卖力气干活就能挣钱!
比在家啃土坷垃强一百倍!”
绿皮火车像沙丁鱼罐头。
汗味、脚臭、劣质烟、馊饭、方便面味,热烘烘凝结在空气里。
“脚!
挪开!
压我口袋了!”
“卖面包饮料矿泉水咧——妈的!
没长眼啊?!”
咒骂、尖哭、叫卖、车轮“哐当”声碾碎一切。
我抱着硬邦邦的蛇皮袋,蜷缩在缝隙里,每一次颠簸都撞得骨头疼。
汗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又被冷风冻得一激灵。
刘红梅紧挨着我,望着窗外飞驰的黑暗。
偶尔的灯火在她瞳仁里亮起又熄灭。
她掏出两块压扁的奶糖,递给我一块,另一块利索剥开塞进嘴里。
“怎么?”
她转过脸,含混地问,“舍不得秀才架子?”
我慌忙摇头,撞到旁边打盹的人,惹来一声嘟哝。
“委屈没用,”她干脆地说,目光投向黑暗,“到了深圳,头几天都得趴下。
但能咬牙站住脚,”她顿了一下,声音沉下来,“就有活路,就有钱,就比窝在穷坑里强百倍。”
她腮帮一用力,“嘎嘣”咬碎糖。
深圳光宝电子厂巨大轰鸣。
浓烈的松香、焊锡、塑胶焦糊味刺鼻。
“新来的!
磨蹭什么!
过来!”
“这边!
焊点糊了!
眼瞎了?!”
“喂!
发什么呆!
板子!
快传!”
疤哥的咆哮在耳边炸开,额头刀疤抽动。
惨白灯管嗡嗡,绿色传送带永不停歇。
我被塞到“巨蛇”腰腹。
前面的小个子把空白电路板甩来,我的任务是用烙铁将绿豆大的锡点精准烫在铜焊盘上。
青烟混着松香冒起,熏得眼睛流泪。
传送带永不停歇。
“快点!
快点!”
疤哥唾沫喷溅,“后面等着呢!
磨蹭中午别吃饭了!”
我咬着牙,汗水流进衣领。
右手烙铁笨拙,左手小镊子戳不准焊盘。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