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在我皮肤上的温度,比此刻烛火更烫。
“明湛,”我伸手去碰他缠着布条的手指,“让我看看……”他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佛珠却在这时突然断裂。
十八颗檀木珠子滚落满地,有一颗停在我脚边,上面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施主请回。”
他垂眸去捡佛珠,却在弯腰时踉跄了一下。
我这才发现他左膝的僧袍上渗着血迹——原来这三日,他一直跪在碎瓷片上。
第十三章我是被戒律院的长老们拖出藏经阁的。
临走前,我看见明湛伏在经卷上的背影,像一尊被香火熏黑的泥塑佛像。
长老们的叱责声混着晨钟响起,我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执念如苦海,唯有放下,方能解脱。”
可我早已是沉入苦海的人了。
三日后,我带着血书的《心经》再来古刹时,被小沙弥拦在山门外。
“师叔说,施主不必再来了。”
小沙弥垂眸看着我手中的经卷,“他还说,施主若再纠缠,便是毁了他的修行。”
血珠顺着指尖滴在“色即是空”四个字上,洇成难看的褐红色。
我忽然想起明湛抄经时,总爱用狼毫笔蘸着朱砂,在经首画一朵小小的莲花。
他说,那是往生咒里的接引之花。
那天傍晚,我翻墙进了后山的佛铃林。
这是寺中禁地,传言擅入者会被佛铃索魂。
五百零八颗铜铃在暮色中轻轻摇晃,像极了明湛念咒时微动的唇瓣。
“阿蛮?”
熟悉的声音从铃阵深处传来,我转身便看见明湛手持灯笼走来。
他左膝还缠着绷带,走得很慢,“谁带你进来的?
快出去,这里……”话音未落,山风骤起。
五百零八颗佛铃同时炸响,如万马奔腾般震得我耳鸣。
明湛脸色大变,猛地扑过来将我护在身下。
铃铛的碎片划破他的后背,我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疼吗?”
这次换我问他。
他抬起脸,睫毛上沾着血珠,“贫僧没事。
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头,却看见他颈间的血珀吊坠晃出碎光——那是我送他的生辰礼,他说出家人不能收俗物,却还是偷偷戴在贴身之处。
铃阵终于平息时,天已经全黑了。
明湛扶着我往外走,忽然踉跄着栽进我怀里。
我这才发现他后背的僧袍已被鲜血浸透,绷带早不知崩到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