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颤抖着翻开,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雪光,一遍遍读着那些熟悉的词句。
指尖划过“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的字迹,仿佛触摸到了他残留的温度。
活下去!
为了他信中那句“此身此心,早许廊下清音”,为了那渺茫到近乎虚幻的“归期”!
一个念头在绝望中破土而出——写字!
我找出珍藏的、早已干硬的墨块,用雪水化开。
又拆下西楼破旧窗棂上还算完整的半张糊窗纸,用刀裁成小片。
然后,我跪在冰冷的楼板上,就着昏暗的光线,用冻得几乎握不住笔的手指,开始一笔一划地抄写《漱玉词》里那些最动人的句子。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字迹因寒冷和虚弱而颤抖扭曲,却带着孤注一掷的虔诚。
第二天,我裹紧单薄的衣衫,将写着词句的纸片仔细收好,鼓起勇气走向镇上唯一还半开着门、专为富户提供些微奢侈品的文玩小铺。
掌柜是个干瘦的老头,正就着炭盆打盹。
我将纸片递过去,声音低哑:“掌柜的,您……收字么?”
老头掀开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纸片上歪扭的字迹和词句,又扫过我冻得青紫的脸和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裙(依旧是那件初遇时的淡蓝色,只是早已褪色破损不堪),嘴角撇了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这?
鬼画符似的!
还都是些闺阁酸词!
现在兵荒马乱的,谁要这个?
顶多……给你两个铜子儿,当引火纸!”
两个铜子儿!
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脸上。
屈辱和寒意瞬间刺穿了骨髓。
我死死咬住嘴唇,几乎要将下唇咬穿,才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默默伸出手,接过了那两枚冰冷的、带着对方体温的铜钱。
走出铺子,寒风如刀。
我攥紧那两枚铜钱,像攥着滚烫的炭。
不是为了掌柜的轻蔑,而是为了他口中对易安词句的鄙薄!
那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光!
我并未放弃。
白天,我继续在废墟里搜寻食物,照料着西楼旁一小块偷偷开垦、种下几棵顽强菜苗的土地。
夜晚,在冻得麻木时,我就借着月光或雪光,一遍又一遍地抄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