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脸的手，布满泪痕的脸上是极致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解脱的茫然。

他看着我，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用只有我能听到的、破碎不堪的声音，喃喃地说：“你妈…她走之前…抓着我的手…一直说…说对不起我…说对不起你…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就是什么？！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妈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张律师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留下死寂的堂屋，还有瘫坐在地上、像被抽干了魂的李国栋。

那句“你妈最后悔的事就是…”像根鱼刺，卡在我喉咙里，不上不下，扎得生疼。

我看着李国栋那张布满泪痕、写满绝望和疲惫的脸，那句呼之欲出的“爸”最终还是没能喊出口。

太多的恨，太多的怨，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刚才他那番爆发所触动的复杂情绪，堵在胸口，让我窒息。

我默默走过去，想把他扶起来。

手刚碰到他枯瘦的胳膊，他就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样甩开我的手，自己挣扎着爬起来，佝偻着背，一言不发地钻回了他的小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扇门，再次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站在空荡荡的堂屋里，看着地上那份被李国栋摔过的法院传票副本，像一张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王振邦，他真的动手了！

他不仅要断绝关系，还要用最公开、最羞辱的方式，把我和李国栋最后一点遮羞布扯掉！

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我去镇上砖厂上班。

刚走到厂门口，就感觉气氛不对。

平时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工友，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有的带着同情，有的带着好奇，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打量。

几个老娘们聚在墙角，对着我指指点点，压低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钻进我耳朵。

“…听说了吗？

李强不是李国栋亲生的！”

“…真的假的？

怪不得李国栋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 “…听说亲爹是个大老板！

在城里！

葬礼上找来了！”

“…那还上什么班啊？

直接认爹去享福呗！”

“…享福？

你懂啥！

人家大老板嫌他是野种，丢人！

要跟他断绝关系呢！

还闹上法院了！”

“…啧啧，真够惨的…这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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