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刻薄脸也慌了神,“国强!
快去套车!
送卫生所!”
李国强二话不说,像头发疯的牛一样冲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响起毛驴车叮铃哐啷的声音。
他把我抱起来,他的手臂像两根粗糙的木头,硬邦邦的,硌得我生疼。
他把我放到铺了层薄薄稻草的驴车上,又把他自己那件破棉袄脱下来,胡乱盖在我身上。
毛驴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狂奔。
每一次颠簸,都像要把我的骨头架子颠散,肚子里的绞痛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我死死抓着身下冰冷的稻草,指甲抠进了泥里。
冷风像小刀子,刮在我汗湿的脸上。
我模模糊糊地想,等孩子生下来,陈建军总会知道的吧?
他会不会……会不会心疼?
卫生所里灯光昏黄,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我躺在窄窄的产床上,像条搁浅的鱼,疼得死去活来。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我身边忙活,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
时间变得粘稠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的时候,一声极其微弱、像小猫哼唧似的哭声响起。
“生了!
是个带把儿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如释重负。
我浑身脱了力,像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浸透了头发和身下的布单。
儿子?
我和建军……的儿子?
我挣扎着想抬起头看看。
“等等!”
另一个女人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惊恐,“孩子……孩子怎么没声儿了?
脸……脸咋青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
刚才那声微弱的哭声,像幻觉一样消失了。
产房里瞬间乱成一团。
脚步声急促地跑来跑去,有人拍打着什么,有人焦急地喊:“快!
吸氧!
拍背!”
各种器械碰撞发出冰冷刺耳的声音。
我躺在那里,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动弹不得。
耳朵却异常地灵敏,捕捉着每一个慌乱的声音,每一个绝望的尝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慌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一个白大褂走到我床边,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声音疲惫而干涩:“……没保住。
脐带绕颈……太紧了……送来也晚了点……”她后面的话,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听不清了。
没保住?
我的儿子?
我和陈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