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的滔天怒火和惊惧,在老妇人泣血的哭诉中,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是愤怒?
是荒谬?
是怜悯?
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命运弄人的无奈和悲凉?
他看着坑里那具被竹根寄生、栩栩如生的年轻尸体,又想起家中绣楼里那个同样被这“念想”所困、饱受折磨的女儿。
一个因一眼而亡,一个因一滴露珠而孕……这算是什么孽缘?
良久,刘万贯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沉重得仿佛压着千斤巨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开口,是对管家刘福,也是对坑边哭得几乎昏厥的老妇人,更像是对这无法理喻的荒唐现实:“罢了……罢了……都是冤孽……把……把老太太扶起来。”
他声音低沉,“带回府里,好生……安顿。
告诉夫人,准备……准备起来吧。
选个日子,把……把婚事……补办了。”
“至于这孩子……”他目光复杂地最后看了一眼棺材里“沉睡”的竹生,“找个……像样的地方,重新……安葬了吧。”
刘万贯说完,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不再看那诡异的坟坑一眼,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洋河镇的方向,蹒跚而去。
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在这片新翻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黄土上。
五刘家大院挂起了红绸,点起了红烛,仓促而低调地补办了一场奇异的婚礼。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满堂的宾客,只有刘家几个近亲和一些心腹下人,气氛压抑而古怪。
婚礼在刘家正厅举行。
翠翠穿着一身临时赶制的、并不十分合身的红嫁衣,盖着红盖头,被两个喜婆搀扶着。
她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行动间带着孕态的笨拙。
红盖头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平静得近乎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旁边坐着的是同样穿着喜庆新衣、却依旧难掩病容和卑微的老妇人——竹生的娘。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哀伤。
拜天地的仪式简短而沉默。
当司仪拖着长音喊出“夫妻对拜”时,翠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缓缓地、艰难地弯下腰,对着身旁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