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的血珠落在羊蹄上,竟发出 “滋滋” 的声响,腾起细小的白烟。
白山羊突然站起,前蹄踩在小花膝头,羊毛下的喉结滚动着,发出和昨夜父亲一样的声音:“债该清了。”
这次不再是气音,而是低沉的男中音,像从井底捞上来的湿木头,带着陈年的腐味。
我后退半步,油灯撞在门框上,玻璃罩 “咔嗒” 裂开。
这时才发现,阁楼的北墙上贴着张黄纸,被油灯映出模糊的字迹 —— 是母亲白天纺线时,用鲜血写的 “往生咒”,每道笔画都缠着羊毛,而纸的右下角,画着个倒吊的小人“当年是你们把我沉井的。”
白山羊开口,这次是王瘸子的傻闺女的声音,尖细得像井边的夜风,“现在该换你们的孩子了。”
羊嘴一张一合,吐出半片碎瓷,蓝白相间的花纹在油灯下泛着光 —— 是母亲箱底那只缺角的瓷碗,是张屠户死时手里攥着的碎片。
小花突然尖叫着扑过来,裁衣剪的刀刃泛着冷光。
我转身就跑,油灯摔在地上熄灭,身后传来羊蹄踏在木板上的 “哒哒” 声,和小花的笑声混在一起,像极了老槐树被雷劈时的呜咽。
跑到楼梯口时,我听见阁楼传来 “扑通” 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坠地,接着是羊蹄叩击青砖的声音,朝堂屋方向去了。
躲在灶间的柴火堆里,我听见父亲的惊叫,母亲的哭嚎,还有白山羊最后一声咩叫 ——这次是真正的羊叫,却比任何时候都凄厉,像把肠子揪出来绞碎的声音。
等我颤抖着摸出火柴,堂屋的油灯已经亮起,映出父亲跪在地上,面前躺着那只白山羊,喉管被割断,鲜血在青砖上流淌,而小花站在血泊里,手里拿着半枚长命锁,锁面在火光下泛着红光。
这一夜,槐树村的狗叫了整整三更。
我躲在被窝里,听见母亲在院子里哭,父亲在砸什么东西,还有小花轻声哼着的童谣,调子是老槐树的年轮,歌词是井里的水泡,每一句都在说:“十三年一轮回,锁麟囊里藏着谁的泪。”
而那只白山羊,终究还是死了。
可它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倒映着阁楼的黄纸,倒映着小花的红绳结,倒映着父亲藏在箱底的半枚长命锁 —— 那是十三年前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