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嗡鸣声突然变得刺耳。
许清如听见母亲在厨房走动的声音,瓷勺刮过锅底的频率是每秒两下,与她此刻的心跳同步。
病历本里掉出一张处方单,日期是2013年11月,正是她被周雨彤按在钢琴上的那个月,处方上写着:“氯丙嗪,每日三次,用于控制幻听及强迫性思维......清如?”
母亲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许清如手忙脚乱地将病历塞回暗格,指甲在木纹上划出细痕。
门把转动的瞬间,她已站在钢琴前,指尖按在琴键上,做出弹奏的姿势。
“怎么不开灯?”
母亲打开壁灯,暖黄色的光里,她脸上的粉霜显得有些厚重,“我给你热了牛奶,加了安定剂——医生说你最近睡眠不好。”
许清如看着母亲递来的玻璃杯,奶皮上漂浮着几颗桂花,像浮在死水表面的落叶。
十年前,母亲也是这样端着牛奶走进她的房间,说喝了就能忘记不愉快的事。
那时她还不知道,牛奶里掺着抗焦虑药物,就像不知道母亲每天清晨吞下的维生素片,其实是治疗精神分裂的氯氮平。
“妈,你......”许清如开口,却看见母亲发间的白发。
记忆中母亲总是染着栗色头发,蓬松卷曲如海藻,此刻在灯光下,那些新生的白发像蛛丝般缠绕在发间,泄露了时光的重量。
“钢琴该调音了。”
母亲伸手触碰琴弦,无名指的戒指磕在琴键上,发出清脆的响,“下周有场慈善音乐会,雨彤说想请你去演奏《月光奏鸣曲》......”玻璃杯在掌心发烫。
许清如想起病历里的一段话:“患者常通过控制女儿的社交行为来缓解自身焦虑,认为宽容是唯一的生存法则......”她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母亲强迫她给周雨彤送生日礼物——一支昂贵的钢笔,包装盒里还附了张贺卡,上面写着“感谢你让我成长”。
“我不去。”
许清如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妈,你是不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她看见母亲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外婆的遗物,母亲总说戴上它就能听见祖先的声音。
“清如,你怎么又闹脾气?”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熟悉的无奈,“雨彤都放下了,你为什么就是抓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