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缘的红色小人此刻站在漩涡中央。
无数黑色手臂从漩涡里伸出，正把他往深处拖拽。
最可怕的是，那个小人穿着和我一样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胸口用红颜料写着我的床位号。
走廊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小女孩脸色骤变，飞快地把画塞进我枕头下面：“他们来查房了！”
她转身要跑，却被从门缝渗进来的黑影缠住脚踝。
我扑过去想抓住她，却只扯下一片裙角——布料在我手里化作灰烬，带着焚烧后的余温。
病房门被暴力撞开，三个护工冲进来时，我正对着空荡荡的墙角尖叫。
为首的护工举起镇静剂，针尖反射的冷光里，我看见自己瞳孔中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当针头刺入皮肤的刹那，枕头下的画纸突然自燃，火苗窜起两尺高。
“着火了！”
有人大喊。
但在我眼中，燃烧的是记忆深处的场景：浓烟中摇晃的吊灯，烫手的门把手，还有窗外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
七岁那年福利院的大火里，确实有人站在烈焰外静静观望。
镇静剂让我陷入一种清醒的麻木。
我能感觉到自己被搬上转运床，听见轮子碾过走廊的声响，却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天花板的荧光灯一盏接一盏从头顶掠过，像被串在绳上的惨白月亮。
在某盏灯闪烁的瞬间，我看见所有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后都贴着人脸——全都是我。
治疗室的门上钉着黄铜铭牌电休克治疗室。
当电流穿透大脑时，漩涡终于具现在现实世界：治疗仪爆出刺目火花，医生的鸟嘴面具在强光中融化，露出下面不断变换的面容——时而是主治医师，时而是福利院院长，最后定格成我七岁时在镜子里见过的脸。
“停下！
他的脑电波异常！”
遥远的声音穿透耳鸣。
我在剧痛中看见治疗室墙壁渗出鲜血，形成与小女孩画作完全一致的漩涡图案。
那个红色小人此刻正站在现实与幻觉的边界，对我伸出手。
这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我自己！
我的指尖离那个“我”只有一寸距离时，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
天花板崩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碎石灰簌簌落下。
红色小人——或者说另一个我——的嘴唇蠕动着，但声音却被尖锐的警报声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