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目光越过我们钉在冷库顶端的应急灯上。
那盏灯罩裂了道缝，滋啦滋啦闪着，把她的脸切成明暗两半。
直到老金的叉子快戳破羽绒服，她才慢吞吞举起《CPA 考试教材》，书页间滑落一张工作证：永辉超市财务实习生，林小雨。
“库存系统密码是我设的。”
她声音像生锈的弹簧，在冷气里颤出奇异的频率，“冷库有三道备用门，触发任意警报，排风扇会灌入六十度热风。”
老金的叉子垂下半寸。
我听见冰柜深处传来细微的嗡嗡声，不知道是制冷机残喘，还是自己的太阳穴在跳。
林小雨扶着货架起身，羽绒服下摆扫过冻成砖块的带鱼。
她在某个标注“损耗品”的纸箱前蹲下，掏出的不是罐头，而是捆着胶带的笔记本。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像群蚂蚁在啃食她的青春。
“七月十七日，临期酸奶报损 23 件，实际销毁 5 件。”
“八月九日，精品牛腩库存差 18 斤，王主管签的字。”
“昨天……”她突然抬头，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昨天该盘库的。”
老金骂了句脏话，防暴叉咣当砸在冻猪肉上：“老子不是来听你念经的！”
“冷冻库西区有备用发电机。”
林小雨的指尖划过货架，在某个被冰霜覆盖的红色按钮上停住，“但要先关闭液氨阀门——在隔壁化工厂。”
6 物流园暗战去化工厂的路要穿过物流园。
报废的快递车堆成钢铁山脉，中通的蓝色车漆褪成尸斑似的灰白。
老金走在前面，U 型锁在防暴叉上晃荡，奏出送葬般的叮当响。
我跟在后面数他的脚印——左深右浅，这老混混的髋关节怕是早就坏了。
林小雨走在中间，羽绒服帽檐压得看不见脸。
她怀里还抱着那个笔记本，仿佛那是比冻肉更重要的储备粮。
路过圆通转运站时，忽然有纸箱从高处坠落，彩带与腐烂的玫瑰花喷涌而出。
“去年双十一的退货。”
她踢开某个还在播放生日歌的电子贺卡，“客户投诉物流延迟，其实是我们把爆仓货堆在了消防通道。”
老金突然刹住脚步。
三十米外的顺丰货车上，有个穿工服的男人正在啃食纸箱。
他的牙齿深深嵌进某件女装毛衣的兔毛领子，听到响动后缓缓转头——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