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衬衫紧贴身体的弧度，像层半透明的蝉翼，每阵风过都掀起皮肤下淤青的潮汐。
4 双城纪事深圳·2013年芒种林槐生蜷在铁架床下铺，工棚顶的霉斑在台风季前洇得更深了。
鼾声在八人间此起彼伏，混着隔壁床老张泡面的酸菜味。
油纸包裹被雨水洇软了一角，他摸黑拆开时，槐花糕的甜糯裹着老屋梁木的潮气扑面而来——果然是麦穗的手笔。
孩童时便这样用油纸包着槐花饼，星型折角锁住边缝，像给月光打了个结。
钢笔尖戳破信纸时，蚊香灰正落在他手背。
夜校课本扉页印着“深港建筑技工学校”，边角卷着去年搅拌机溅上的水泥浆。
写废的第十张信纸蜷成团，跌进吃剩的红烧牛肉面汤里，油花立刻吞噬了“图纸”二字。
五点十分，搅拌机开始预热轰鸣。
林槐生蹲在露水未干的砂堆旁，钢筋配比表用防水胶布缠在安全帽内衬。
他啃着冷掉的槐花糕，糖霜黏着昨夜信纸的碎屑，舌尖泛起铁锈般的苦。
塔吊猩红的警示灯刺破晨雾，三十七层未封顶的玻璃幕墙映出七道朝霞，恰似老家晒场并排的七口酱缸。
北京·2015年春分周麦穗踩着熄灯前最后五分钟冲进宿舍，帆布鞋上还沾着皖南的泥。
铁皮柜最深处，油纸裹着的槐花糕渗出蜜来，三层酥皮夹着今年新采的槐花，甜香惊醒了上铺打瞌睡的晓晓。
“麦子你干脆嫁给我算了！”
晓晓翻身滚下来，薄荷绿指甲戳破蒸笼纸，热气裹着槐香扑了满脸。
六只瓷盘叮当碰响，小鹿突然举起手机——晃动的光影里，麦穗发间的檀木簪正往下滴糖霜，十八道刻痕在暖黄灯光里忽明忽暗。
在两人熟知的老槐树洞里躺着一支未完成木簪，写到一半的“穗”字卡在第七片花瓣。
此刻簪头的槐花沾着蜂蜜，在暖气里洇成半透明。
楼外白玉兰突然落下一阵急雨，今年的回乡也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人。
“这手艺能拴住十个男人的胃。”
小鹿把槐花糕咬得咔吱响，糖粒落进建模课笔记的夹缝。
六个姑娘的笑声震得玻璃窗嗡嗡颤，麦穗低头擦簪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吃到。
北京·2017年白露国家图书馆穹顶的菱形光斑爬上书脊时，周麦穗的槐木簪正别在耳后。
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