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呼吸。
我凑近时嗅到他校服领口的樟脑味,那味道让我想起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周陪姥姥复查时,我曾看见沈漫阿姨攥着化验单在消防通道里偷偷哭泣。
气流裹着绒毛掠过鼻尖的瞬间,我打了个喷嚏,银色冠毛粘在他睫毛上,被夕阳熔成细碎的金箔。
“它们其实在等待一阵足够勇敢的风。”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像是咽下了后半句叹息。
河对岸推土机的轰鸣惊起白鹭,我这才发现蒲公英田边缘被划上了鲜红的“拆”字。
沈漫阿姨唤我们喝茶时,周英正教我打水漂,第五块石片沉入漩涡的刹那,他腕上的电子表突然响起尖锐的蜂鸣。
我看见他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无形的丝线勒住脖颈,保温壶盖坠地的脆响中,他颤抖着摸出药瓶,白色药片滚落在我沾满河沙的脚背上。
“别告诉妈妈。”
他仰头吞药的姿势熟练得让人心疼,喉结处淡青血管像地图上蜿蜒的河流。
我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眼泪砸在鹅卵石上洇出深色斑点,那些药片锡纸上的英文标签,后来在我翻烂的医学词典里对应着“免疫抑制剂”。
归途的颠簸中,周英的额头抵着车窗沉睡,月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拓印在眼下,随车身摇晃化作振翅的蝶。
我屏息数着他后颈小痣随呼吸起伏的节奏,在起雾的玻璃上画了朵蒲公英,圆珠笔漏墨染蓝指尖时,他的呢喃混着薄荷糖气息落在我肩窝:“...别飞走。”
那年我偷藏的蒲公英标本,在日记本里压成了透明的蝶,每当我翻开那页,干枯的茎脉都会簌簌掉落细小的叹息。
某个梅雨季的深夜,我举着手电筒看见扉页晕开的水渍里,浮现出褪色的字迹——“给眠眠 周英”。
那字迹被雨水泡得肿胀,像他总藏在袖口下的淤青。
冬至那天,我在校服口袋里摸到张皱巴巴的速写,画中的少女赤脚站在河滩,裙摆盛开着蒲公英的涟漪,背面铅笔字被橡皮擦得模糊:“今天石头河结冰了,像你打碎的那个玻璃镇纸。”
<我冲到三班教室时,正撞见他往林晓课桌塞暖手宝,他转身时羽绒服擦过我的耳尖,领口露出的皮肤上贴着崭新的镇痛贴。
放学后我跟着他拐进中药房,蒸腾的苦味里,他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