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还是停在六点半，像个不肯醒来的梦。

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山脚的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果然有一棵梧桐树，高而瘦，枝叶稀疏，像个站了太久的人。

树下散着几片落叶，被风吹得打转，像在跳一场没人看的舞。

若曦停下脚步，盯着那棵树，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轻声说：“就是这棵？”

“嗯。”

陈子昂站在她旁边，目光落在树上，“以前常在这儿拍照。”

他顿了顿，低头踢了踢地上的落叶，“现在只剩回忆了。”

若曦没说话，只是蹲下来，打开速写本，开始画。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线条勾出树干的轮廓，又慢慢添上枝叶。

她画得很慢，像在找什么，又像在躲什么。

陈子昂站在一边，没打扰她，只是默默看着，眼神里藏着点她读不懂的东西。

“你画得比我拍得好。”

他忽然说，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若曦抬头看他，手里的笔停了一下：“你没看我画完，怎么知道？”

“感觉。”

他笑了笑，蹲下来跟她平视，“你的画里有东西，我的照片里没有。”

若曦愣住，盯着他。

他的眼神很干净，像雨后的天空，可眼角的细纹却泄露了疲惫。

她低声说：“照片里也有东西，只是你不说了。”

他笑了一下，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却没点，只是夹在指间转了转。

若曦看着那根烟，想起他在书店敲桌子的手，想起他煮面时的背影。

她忽然问：“你不抽吗？”

“戒了。”

他把烟塞回去，“不过习惯还在，拿在手里安心点。”

若曦点点头，没再问。

她继续画，树下的影子渐渐成型，像个模糊的人。

她停下笔，看着那影子，心底泛起一点酸。

她轻声说：“我以前也在这儿画过。”

“在这儿？”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多了点惊讶。

“不是这棵树。”

若曦摇摇头，“是另一棵，很像。”

她顿了顿，指着画上的影子，“那天也是六点半，我站在树下，等一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等到了吗？”

“没。”

若曦低头，声音低下去，“他走了，我没留住。”

风吹过来，落叶在她脚边打了个旋，像在替她叹气。

陈子昂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柔和：“所以你画不下去？”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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