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脖颈处隐约浮现锁链状的淤青。
窗外景色浮光掠影般飘过，方洄看到一个人从初生到老去，看到山峦化形海洋，万千紫气氤氲——一切抽象化为具体。
他看到父母亲养，不计代价将孩童拉扯成人，直至自己死去。
模糊画面具象为亲情二字，感官似被放大，方洄只觉无尽心酸与感伤。
他看到三两挚友，推心置腹地交往信任，时而洒脱时而细腻，无论时间远近却不影响关系丝毫。
他看到对影成双，在银色月光下许下誓言，瞬时承诺永远，用相爱抚平一切。
两个孤独灵魂由陌生至依偎，那是难以言表的真挚情感。
画面颤动。
他看到亲朋离间，爱极生恨，关系破裂呈鸿沟，从此诀别，两不相向。
他看到人心向恶，为己一点蝇头小利不惜中伤他人；因果无报，善良之人落得个悲哀下场。
方洄看不清世事对错，只觉世间颜色不是非黑即白，诸多道理夹杂在心，一时难以言表。
“终点站到了。”
司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
方洄茫然下车。
雨幕中，街道两侧的建筑如同融化的蜡烛，招牌上的文字不断重组。
行人拖着半透明的身躯游荡，他们的影子却独立行走，钻进下水道或攀上电线杆。
“你悟了什么？”
佝偻老者突兀地出现在路旁，伞骨顶上挂着颗圆睁眼球。
方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太多话语堵在心口，张口却说不出分毫。
老者叹息一声，伞尖忽地刺入他眉心。
黑暗再度降临。
第二次苏醒时，方洄学会了置身事外。
他不再同情弱者，不再憎恶恶人。
公车穿过暴雨中的都市，这次他看清了乘客的真容：妇人的裙摆下伸出章鱼触须，西装男子的领口钻出蛆虫，孩童怀抱的头颅正啃噬自己的手指。
他在终点站下车，老者如影随形。
“你悟了什么？”
方洄指向妇人：“欲望如触须，缠身不自知。”
老者摇头，伞尖化作利刃贯穿他心脏。
第三次轮回，他观察西装男子：“贪婪是蛆虫，蚀尽血肉骨。”
老者仍摇头。
第四次，他凝视孩童：“自我吞噬，终成虚无。”
“接近了，但不够。”
老者挥伞，方洄的头颅滚落在地。
第九次苏醒时，暴雨停了。
公车驶入一片纯白空间，乘客们褪去诡异皮囊，化作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