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年泡面》链接下面跟着一句语音:“别学这人,爸带了酱豆子给你。”
我把手机扣在桌上,客户正在挑剔方案字体:“我们要的是科技感,不是病历本风格!”
平安夜那晚,父亲突然烧到39度。
视频里他脸肿得发亮,手机架在点滴架上:“甭回来,盐水滴快点就好了。”
我躲在消防通道改PPT,听见楼上儿科病房传来《铃儿响叮当》。
美团室友的未接来电在零点跳出来:“电暖器借你用,放你门口了。”
除夕夜的高铁站空得像太平间。
父亲裹着我的旧羽绒服,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鸭绒。
“医生说我肺里那阴影,”他盯着安检仪传送带,“像你小时候用烧火棍在灶灰上画的鸟。”
我攥着CT袋子的手突然抖起来,胶片哗啦响了一路。
返京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我在茶水间泡藕粉。
蓝光眼镜捂着鼻子进来冲咖啡:“这什么味?
像过期的……”他瞥见我手里发黑的养生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壶底粘着父亲带来的枸杞,煮化后像一滩凝固的血痂。
那天加班到十一点,保洁阿姨扫走我脚边的纸巾团。
“小伙子,”她突然用安徽口音说,“我儿子也在老家治病。”
拖把桶里的消毒水晃动着,倒映出天花板的LED灯管。
她把半包抽纸塞进我电脑包,塑料包装上的酒店logo被磨得模糊不清。
月底还款日,信用卡账单比CT片还厚。
父亲在电话里咳了五分钟才说完整句话:“县医院能报销六成……”我把手机夹在肩窝,手指在计算器上飞舞——三万块自费药,分二十四期,每月要还的利息够买六十袋假肉松烧饼。
那晚梦见老家猪圈塌了。
父亲挥着扫帚赶猪崽,母猪啃食着飘落的CT片。
我跪在泥里捡碎胶片,每一片都映出主管敲桌子的手,指甲油是CT机一样的金属灰。
惊醒时美团室友的电动车在窗外充电,充电器绿灯一闪一闪,像医院走廊的呼叫灯。
4玉渊潭的柳絮飘得像头皮屑,母亲在电话里第27次提到“你王姨侄女”。
相亲角的简历挂在树枝上,塑封边角被风掀起来,拍打着“京户京房”的红色加粗字。
穿冲锋衣的大妈用保温杯压住我的A4纸,指甲划过“税前年薪”那栏:“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