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保安递来缠满胶带的纸箱。
寄件人栏潦草地画着个墨斗图案,拆开时涌出的樟木香让我膝盖发软。
箱子里整齐码着七枚桃木印章,每枚都刻着我们的生辰八字,印纽处嵌着带血的轴承——正是母亲当年卖血换来的那批残次品。
印章下压着张泛黄的施工图。
父亲用朱砂笔在商业广场地基层画了七个红圈,笔迹延伸处,小妹的红褂子正在图纸边缘燃烧。
我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父亲蹲在院角烧纸钱,火堆里混着奇怪的金属摩擦声。
原来他早把全家人的命数刻进地基,用最擅长的榫卯结构,将冤魂与钢筋永久铆合。
---中元节那晚,商场提前亮起了霓虹灯。
我站在中庭的银杏雕塑前,看树脂叶片在射灯下流淌着虚假的金光。
保洁员突然尖叫着从电梯井跑出来,她手里的拖把正往下滴着褐红色液体——那部直达地下三层的电梯,按键上莫名出现了父亲木匠箱里的编号烙印。
负三层停车场弥漫着浓重的刨花味。
手机导航在此处变成乱码,荧光指示牌上的箭头全部指向D区07柱。
混凝土柱体表面布满细密的木纹,指尖抚过的瞬间,我触到了小妹腕上那个烫伤的月牙疤。
柱体内部传来空洞的回响。
保安队长用消防斧劈开表层,腐朽的樟木香气喷涌而出。
在钢筋编织的牢笼里,七口棺木正在做钟摆运动,棺盖上用墨线弹着我们的生辰八字。
最末那口小棺被红褂子裹着,棺内散落着被洪水泡发的酸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