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夫人摔碎缠枝莲纹药盏,褐黄药汁泼上秦氏裙角,“江南药市七成苍术在谢家仓廪,此时放粮与自断命脉何异?”
谢云淮生母蜷在阴影里捡拾瓷片,指尖被割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她鬓间那支鎏金点翠步摇,还是当年为谢老爷试出“牵机引”解药时得的赏赐。
子夜梆子敲过三响,秦氏攥着药匙潜入地窖。
腐臭扑面而来,三十七具疫者尸首整齐码在冰砖上,每具心口都钉着谢家朱雀纹银针——这是制造“瘟疫加重需高价购药”假象的铁证。
月光透过砖缝照亮她颤抖的指尖,忽然有冰凉刀刃贴上脖颈:“秦账房夜游的兴致倒好。”
谢夫人贴身嬷嬷挑亮灯笼,火光映出地窖暗门后的玄铁柜,柜中《瘟疫方略》赫然记载着谢家炮制毒雾的配方:“苍术混入西域罂粟粉,可致咳血幻觉……”秦氏被拖进水牢那日,扬州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听说你有个五岁稚子养在城外?”
嬷嬷将毒蛇丢进铁笼,蛇鳞擦着她脚踝游走,“若不想那孩子染上‘急症’,便按夫人说的誊抄药方。”
浸透血水的“抗疫良方”在案头摊开,秦氏盯着“谢氏苍术”四个字低笑出声。
她突然咬破指尖,在药方背面写下密文——“巳时三刻,东市粮仓,焚。”
缠丝白玉佩掷向火盆时,红玉髓迸裂的脆响惊飞寒鸦。
那是谢云淮周岁时她亲手系上的长命锁,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谢云淮找到生母时,她正卧在乱葬岗的尸堆里哼童谣。
“淮儿你看,娘把毒雾配方改了……”溃烂的手指指向天际残星,“苍术换成当归,朱砂减了三钱……”他颤抖着去捂她腹部的血洞,却被塞进半枚染血的翡翠扳指:“谢家嫡子……咳……五年前就死在我刀下……如今顶着你名字的……是个赝品……”怀表机括在雪地里弹开,夹层婴儿襁褓的布料上,靛蓝毒血绘制的江南河道图逐渐清晰——每条支流都标注着谢家毒雾投放点。
十年后仁和堂废墟前,姜宁摩挲翡翠扳指内侧的刻痕。
“愿为阿宁药人”的誓言下,竟叠着极小一行血书:“淮儿,娘把苍术全换成了当归。”
狂风掀起焦土,碎雪裹着陈年药渣扑进眼底。
她忽然读懂谢云淮临终时的唇语——那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