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天我下班回家，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
是方凛和方文帆。
方凛满眼通红，又像是喝酒了。
“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得知我的住址，我开口问道。
方凛没有说话，推开我径直走到我的家中。
他开始进入卧室，进入卫生间，进入厨房。
所经之处，被他翻了个遍。
他又脚步匆忙走到客厅。
发了疯似的将沙发垫抽开，掀起。
我看着散落一地的洗漱用品，被子，沙发垫。
再抬眼，方凛与我对上视线。
他瞪大双眼，嘴里念叨着。
“你把他藏哪了？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扯开他。
“我没有外遇，没有出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没有别人。”
方凛红着眼，声音哽咽。
“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实在想不到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我实在想不到了。”
方凛说完瘫坐在地面喃喃自语。
“你不是很爱我吗，你不是很爱方文帆吗，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方凛吼叫着。
我将一直站在门口的方文帆拉进来，关上门。
“你不是最怕我流眼泪吗？你说我哭的时候你的心也跟着痛，你说我哭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我现在要你跟我们回家，邹琅。”
最后方凛叫我的名字用着一种祈求的语气。
我以前确实最怕方凛难过，他伤心的时候我很心疼。
但现在，我没感觉了。
爱情是可以随着时间被磨灭的。
而先被磨灭的那个人是方凛。
爱与不爱实在是太明显了。
从你不接我电话的时候开始，从你和别人聊天才会露出笑容的时候，从你听不进我的话的时候，从你把婚戒取下来的时候。
从这些小事都已经发生的时候，意味着我们也快结束了。
而先没感觉，先放手的人。
不就是你吗？方凛。
我内心思绪很多，可我什么也没说。
方凛依旧哭着，跟平日精明能干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我把结婚照挂回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拉着我的手，脸上全是泪痕。
我抽回手，平淡道。
“不重要了。”
那天晚上，我把方凛和方文帆带到客房去休息一晚。
我将家里收拾好，几乎一整晚没怎么睡着。
早上，方文帆竟然起的比我还早。
我出卧室时，方文帆正站在我种的满窗台的盆栽前。
他准备伸出手摸那株蝴蝶兰时。
我制止了他。
“别碰它，我好不容易养好的。”
方文帆伸回了手，只是盯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盆栽。
不一会儿，方凛起来了。
看起来意识清醒了很多。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接着，他看向方文帆站的位置。
开口道。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种盆栽了？”
我喝了口水。
看向窗台，开口道。
“盆栽，可比人好养。”
“就连是公认的难养的盆栽，在精心照料与呵护下，也能开花来回应我。”
说完后，我收回视线。
方凛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
他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文帆也是，只不过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来看看他。”
方凛坐到沙发上，试探着开口。
“公司给我争取到一个出国研究的机会，以后恐怕不会再有空。”
我开口道。
方凛苦笑着点着头。
抿了抿嘴，“那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着，他站起身拉着方文帆。
“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
方凛转过身来。
“我很爱你。也只爱你。”
“可能我们终究也是逃不过时间的魔咒吧，曾经说的白头偕手毕竟也很少有夫妻能够做到。”
我抬眼，“不是因为时间，是你逼迫我离开的，是你先放手的。”
方凛明显愣了一下，眼圈又开始变红。
他转过身去，拉着身后的方文帆。
方文帆一直看着我，直到走到了门口。
他狠狠扒住门。
大哭着，“我不走，我不走。爸爸你说的要把妈妈带回去的，你骗我。”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我要妈妈跟我们一起生活。”
方文帆哭得撕心裂肺。
方凛两只手拉着挣扎的方文帆。
自己的声音也带上哭腔，“我们回家。”
“妈妈，我再也不要黎妍阿姨了，我只要你。”
“我以后一定好好刷牙，不吃零食，每晚按时睡觉，不吃海鲜，不让爸爸担心，好不好。”
我已经确认我不会再心软，我也已经确认自己的决心。
方文帆还小，很多事情他或许还并不是理解。
对于我有时的严厉当作我的缺点。
我都能理解。
但是如果一直把我对他的好对他的呵护当作理所应当。
我会很寒心。
我对他怎么样，他应该可以用心感受到。
而不是一次次说着伤害刺痛我的话。
所以我最终没有起身，没有去抱方文帆。
最后小孩还是抵不过大人。
被方凛抱着离开了我的家。
直到关上门，我都还能听见他的哭声。
下午，我收拾行李。
看向窗台的盆栽时，我却有些犯难。
我带了几盆好空运的盆栽。
其余的我带回了爸妈家。
让他们养着。
我很放心。
毕竟不管是什么小猫小狗，只要让爸妈养着，保准肥肥胖胖的。
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回身看了一下这个城市。
虽然不是我的家乡却是我曾经最爱的城市。
要离开时，还有些不舍。
但再多的不舍，也只能放下了。
并非说夫妻就只能是平淡的陪伴。
只要是个人，我们仍然需要感情回应。
从很多不值得提的小事，我就知道我们不久后就该结束了。
但我并不否认我们以往美好的爱情。
也不拒绝赶我走的时候。
身在爱情中的我们，都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而孩子，很容易模仿一方对待另一方的态度。
你爱他，你孩子就爱他。
待一切覆水难收之时，再谈以前的事情。
终究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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