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皇上撞见了皇后和侍卫私会，被气得喘不过气来，差点当场驾崩。
他狠狠甩了皇后一巴掌，“朕待你不薄，你竟如此辜负朕。”
说到底他还是宠爱心头的白月光，只把她关在寝宫内。
而侍卫可没那么好下场，听说被断了四肢扔在了荒郊野外。
我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冬日了，天空中陆陆续续下起雪来。
我披上斗篷去见了他一面。
当我脚步停在他面前，他身子已经被野狼啃食了一些，满是狼狈。
他紧闭着眼睛，被拔去舌头的他说不出话来。
但至少，我知道他求什么。
“你看，下雪了。”
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很快融化在手心。
“杀了他吧。”
与其这样不伦不类的活着，还不如死个痛快。
我命人厚葬了他，顺道去了远近闻名的寺庙。
大殿中的佛祖慈眉善目，看着我们这些众生在尘世里沉浮。
佛渡善人，可我不是。
在这里住了两三日，皇帝找来了。
他见我瘦了一圈，心疼得要命，“爱妃在这里做什么？”
“为皇上祈福。”
我拿出一枚香囊，亲手戴在腰间，“这可是在佛祖面前开了光。皇上可要时时刻刻都戴着。”
他拍着我的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随后便要带我回宫。
我挣脱他的手，并不愿意。
“这里闹饥荒，爱妃别耍什么小性子，朕可是很担心爱妃的安危。”
时间过得可真快，满打满算我入宫已经一年了。
再过几天就是爹娘的祭日，我并不想回去。
于是我随手捏了一个谎，“听说要在此地待满七日才是最灵验的。”
“皇上就成全妾身吧。”
他叹了口气，宠溺的搂住我，“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好好好，都依爱妃的意思。”
我们在庄严的禅房里沉沦，所过之处，所有人无不骂我一声妖妃。
皇上让人加急送来一批水果，搜罗来附近的民女。
在庙里平舞升歌，不顾民生。
见我终日闷闷不乐，便置百枝灯树，高八十尺，竖之高山上。
10.
到了夜晚神秘的拉着我爬上高山，说是要给我看最世间最美丽的景色。
等到了地方，他就命人点灯，百里皆可以看见，一眼望去，光彩夺目，就连月色都夺了去。
我笑了。
他以为我开心了，也哈哈大笑。
“朕就喜欢爱妃笑着的样子，真是让人着迷。”
可他不知道，我笑的人是他。
哪怕我在深宫中，也能听见民间多灾情，百姓过得水深火热。
可作为一国之君，他费尽财力物力只为逗美人一笑。
确实荒唐。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是妖妃啊。
我最落魄的时候，连睡的地方都没有，又有谁还可怜我。
我唯一的落脚处，还是靠我自己挣出来的。
第七日我瞒着皇帝，偷偷祭拜了双亲。
爹，娘，再等等，女儿就能替你们复仇了。
回到宫中我发现我怀孕了。
我日日喝着僻子汤，也实属于想不到。
不过我不可能生下流淌着这个男人的血脉。
皇后得知我回来了，终于忍不住派了凤旨让我去见她。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跟叔公有着五分像。
鹅蛋脸，柳叶秀眉，双瞳秋水，朱唇贝齿。
世间美好的形容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虞美人？或许本宫要称你一声好妹妹了。”
我掩嘴痴痴笑起来，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眼波慵懒一斜，霎时妖媚得勾魂摄魄。
“没能成为叔公一家平步青云的踏脚板，我真是深感愧疚。”
她冷冷笑着，“你再怎么嚣张，也只是个妃子。”
“只要本宫还在，你就爬不到本宫的头上去。”
“你看，哪怕我做出了这档事，我只是被禁足，可见皇帝有多宠爱我。”
我充耳不闻，在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是吗，那皇后可要小心点了。”
“小心成了废后。”
“放肆。”
皇后把杯盏扔到我脚边，迸发出的碎片划伤我的脸颊。
“你以下欺上，本宫就罚你跪满三个时辰。”
我是故意激怒她，逼她对我动刑。
她的每一步都走在我的心坎上。
11.
我从善如流跪在宫门口，冰天雪地的寒冷反倒给我不少的踏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逐渐模糊，万物在我眼中也成了一片白茫茫。
我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寝宫里。
皇帝难得红了眼眶，担忧坐在我的床边。
我知道他在伤心什么，伤心他唯一的孩子没了。
他年过半百，也宠幸过不少女子，每个人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导致他膝下无子，空有一腔父爱。
“你怎么那么傻，皇后让你跪你就跪？”
我在他的搀扶下起身，虚弱喝了口水，“她是皇后，我理应尊敬着她才是。”
“她简直欺人太甚，朕要废了她。”
我还想说些什么，珠帘后传来一道年轻温润的声音，“回禀皇上，娘娘只要好生调养，日后还会有孩子的。”
听到声音后，我的身形一顿。
皇帝被这句话取悦了，大手一挥就是赏。
“听见没爱妃，我们还是会有孩子的。”
我低垂着眼尾，很是乖巧。
以往我都是妩媚中带毒，他哪里见过我如此娇软的样子，当即心疼得不行。
“朕封你做皇后，爱妃可以开心些吗？”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扶着头，“臣妾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下。”
“臣妾能有皇上这样好的夫君，自然是福气得不行。”
“哪里还会伤心呢。”
皇帝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出了我的宫殿，留下刚才那名郎中侍候我。
我起身掀开珠帘，白玉珍珠碰撞奏乐出最动听的声音。
“好久不见，小郎中。”
他呆呆看着我，一如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真好啊，你还活着。”
11.
随后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过得还好吗？”
“我不快乐。”
故人依旧清风明月，可我在深渊里抬头不见光。
他喉间上下滚动，下意识喊出我的名字，“枝意......”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隔着珠帘艰难唤我一声“娘娘......”
我不由得想起年少的时光，少年腆着脸为我送上一支亲手雕刻的木簪。
那时他唤我枝意。
我坐回贵妃榻，半撑着头，“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当今皇帝昏庸无能，各地起了暴乱。”
“那日我被主公救了下来，想替他效力。”
从他的嘴里我才得知，如今各个地方揭竿起义，皇帝还在美人乡里沉沦。
他眼中压抑着心疼，我分不清是爱意还是就是朋友间的情意。
可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没有戳破这层纸。
他们做什么我不管，我只要皇后死，只要叔公一家死。
于是我让他退下。
本已到了门口的小郎中拱手垂眸，“世间多苦难，吾仍报之以歌。”
好一个报之以歌。
我挥着手，等他走远后打开窗。
窗外寒意渐退，春日复苏。
与宫墙外的民不聊生有着天壤之别。
。。。。。。
记忆中的少年还是没变，晚间我半梦半醒时又回到从前。
那时少年一身玉白色锦袍，海棠花下他递出的花枝，悄然在我心口开放。
清风明月般就记在我心头好久好久。
他教我辩草药，为我做药膳。
在命运的风口，谁不渴望艳阳天呢。
可惜啊，命运弄人，我们终究还是成了过客。
。。。。。。
成为新后的册封典礼我拒绝大办，皇帝一切都顺从我的意思。
等身子骨好些了我立马去见打入冷宫的废后。
刚进门我一眼就看见躲在墙角的她。
没有奴仆侍候，身上的衣裳大概已经很久没换过了。
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最让人难以接受，她精神状况都出现恍惚。
“我是谁？”
我俯身来到她面前，笑着发问。
12.
她抬起眼睛呆呆看着我，一时间居然答不出来。
“我是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农家女，沈枝意啊。”
我伸手替她整理了凌乱的发鬓，柔声诉说着我心中憋不住的仇恨。
“如果不是你，我会有爹娘疼惜，享人伦之乐。”
她眼眸聚焦了一些光彩，恶狠狠咬向我的手指。
我动作讯速收回我的手，直起身，“皇后娘娘以前怕是树敌不少吧。”
“那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一介废后，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出气。
我自认为我的手段比不上她们出色，万一便宜了她，那我就亏大了。
皇帝今日来的状态不是很好，时常觉得身体空虚。
多走几步就会感到一阵头昏脑涨。
太医院的人轮流检查，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都被皇帝拖下去斩了，直到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爱妃啊，朕这是怎么了？”
我看他面色惨白，眼睛下发黑，显然是必死之兆。
“不过是转春之际，容易受风寒，皇上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他很相信我，拉着我的手才肯入睡。
“朕最近老是做不好的梦，有爱妃陪着我才安心。”
可是他错了。
他最信任的爱妃给他下了慢性毒药，日积月累也到达了一个危险的地步。
比如他最爱的活力丹，比如他不曾离身的香囊，比如他宫殿里的安神香。
叔公一家已经被我控制在城郊外。
皇后倒台后他们倒是逃得挺快的。
只可惜我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他们刚收拾好东西，我就派人拦下。
我本想干掉皇帝后，自己死遁手刃了仇人。
免得最后皇帝他挖地三尺再找出我来。
可是看见小郎中后我改变主意了。
既然他们想要推翻这个王朝，我何不帮他们一把。
此后我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小郎中就在外面等着，我见皇上睡下了才出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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