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名逢春

第10章 悠悠别离断人肠

徐长宁虽身处小城当中，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却也听过那北魏的赫赫威名。

可以说，整个南唐，上到达官显贵自不用说，下到流民百姓，甚至乞儿都听过“北魏二字。

因为北魏近十年来铁骑不断南下，为的就是要踏平南唐，一统九州中原版图！

两国以九州中间一条天堑为国界，名为大江，若无这条浩浩荡荡的江水阻拦铁骑南下步伐，恐怕南唐早已被吞并。

不过好在近些年来，南唐通过改革，励精图治，国力也在增强，两国陷入拉锯战中。

“我若上山学道归来后，是不是也有能力血战疆场，保卫南唐？徐长宁道。

无一例外，其他几位师兄都噗嗤一笑，边笑边摇摇头。

“小师弟，你想的太简单了，日后你会明白的，而且，你眼里的南唐，也不一定就值得你守护。

“是啊，不过如果你走上了登仙问道的路，世俗王朝的争斗也与你瓜葛不大，一国灭一国兴，亡的苦的只是百姓。

徐长宁眼神坚定，更带着一股子天真劲儿，道:“如果守护不了天下苍生，保护不了身边之人，再强又如何呢？

其他师兄相视一笑，却不语。

“好了，不说这些了，小师弟你打算何时出发？一个浑厚嗓音响起，那人相貌身材平平，但一身体魄却看着无比健壮，浑身透着一股子豪迈气概。

这人乃徐长宁的三师兄。

“此去山高路远，不如师兄我送你一程？又一人开口道，那和尚长得面若桃花，皮肤白皙，明明岁数不小，却有一张娃娃脸。

徐长宁喜欢上吹笛，便是受这位四师兄启蒙。

只见四师兄嘴巴撅起，吹了个哨声，只听见飞鸟在林间扑腾的声音。

一只可爱的小紫雀从院里的古树枝叶里探出小脑袋，一听见哨声便立马扑腾着翅膀飞过来，缓缓落在四师兄肩膀上。

这只小紫雀徐长宁并不陌生，幼时他便发现这只小紫雀独自在古树上筑窝，没事儿的时候喜欢跳到地面上来东啄西啄。

小时候好玩儿的徐长宁总想着逗那可爱雀儿玩，可那小紫雀从来不理他，若是强行靠近就扑腾着翅膀飞回窝里。

所以有一回徐长宁不知从哪儿学来捕鸟的招数，将小紫雀困在竹筐里死活出不去。

最后在雀儿叽叽喳喳的求饶声里，徐长宁才打开竹筐放回了它。

“老四，你要是带着小师弟乘紫龙雀去云间山，山门老祖不得把眼珠子瞪穿了，未免太过招摇。几位师兄哈哈笑道。

“原来这雀儿叫作紫龙雀？徐长宁道。

四师兄点点头，笑着对鸟儿努努嘴，轻声道:“知道你委屈，憋了这么久，好了好了，给我们的小师弟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那小紫雀扑腾着翅膀飞上天空，越飞越高，紫光四射笼罩开来，再看去，小紫雀躯体不断变大。

最后变成了一只头生犄角，紫色羽翼丰满，翼展足足有八丈的庞然巨物！

徐长宁此时目瞪口呆。

一想到自己幼时不懂事竟还用捕鸟术将这等灵兽困于囚笼之中……

他心里一阵后怕，不知道这紫龙雀记不记仇……

那巨大的紫龙雀似乎很久没有体会过这般自由的感觉，仰头发出一声清脆的鸟鸣，扑腾着翅膀盘旋在天边。

最终又重新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小紫雀，不过这次他没有停在四师兄肩膀上，而是徐长宁的。

徐长宁顿时汗毛倒竖，一动也不敢动。

那小紫雀此时有些耀武扬威地直勾勾盯着徐长宁看。

原来鸟儿也喜欢记仇啊……

“好了，别逗师弟玩儿了，不过云间山离我们临川城的确是有些远，足足三百里路！二师兄道。

四师兄抚摸着小紫雀羽毛，道:“所以说嘛，还得我的小雀儿出手。

可徐长宁对此却摇了摇头，沉静地说道:“今日先收拾一下，明日便启程，这三百里路，我想自己走过去。

四位师兄跟老方丈都神情有些惊诧，不知缘由。

路途遥远，奔走劳累自不用说，这三百里路，中间有多少里走的是官道？这一路万一出现劫匪强盗等，岂不危险万分？

再者世事险恶，小师弟从小在临川城长大，不曾涉世，若被有心之人所害？

徐长宁看向几位师兄，笑了笑，目光中满是坚毅与不可动摇的决心，道:“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命什么时候就会没，不如行三百里路，看一程山水风光，见一见这天下各色的人，就算哪天死在路上，也不算是遗憾吧。

几位师兄听完，都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神色。

“这倒也符合小师弟你的性子。

徐长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不过，小师弟你要记着，你能抵抗黄泉的阴寒之气，得益于你的本命玉佩，一旦玉佩承受不住法力全失，你性命难保……所以越早到云间山修习道法越好。二师兄道。

“据我所知，阳间能焚烧黄泉鬼气的道法在整个天下都不多，北魏有五行城之说，那离城城主修的便是纯阳离火，你若有机会，日后可尽量修习火道。三师兄皱眉道。

几位师兄一一交代日后需要注意的一些重要事情，徐长宁认真把师兄们说的一字不差都记在心里。

可几个和尚却似乎都刻意为之一般，偏偏都闭口不提关于昨日夜里那点亮黑夜的九尾灵狐虚影。

对于徐长宁的真实身世，他们都心知肚明。

其实在徐长宁回来之前，老方丈就跟众和尚交谈过，此事还是不宜过早告诉他为好。

一来，当年天狐子降世一事，引来了多少腥风血雨，无数渴望打破桎梏的高手争相抢夺，尚在襁褓中的徐长宁能逃脱出来，平安长大就已经是件幸事。过早地知道自己天狐子这个身份，暴露的风险便会越大！

二来，也是因为当年将徐长宁托付给普安寺之人的意愿。天狐子天生九尾，仅血脉便断古绝今，更别说其天生亲近天道，契机之下便能飞升，这等资质一旦走上登仙问道之路，必然只为问鼎苍穹。可那人并不希望这些，她只想徐长宁能平安长大，无忧无虑就好。

三来，九尾灵狐被枷锁禁锢，很明显是有高人有意为之，压制徐长宁的血脉之力到近乎没有，就是担心被那些当年参与争夺的人发现，不如便顺其自然。

一旦徐长宁日后境界飞升，这禁锢自然会随之而解。

几师兄弟交心相谈，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月已上梢头。

明日就要离别，师兄们交代徐长宁早点休息后，便一一回到房内熄灯了。

徐长宁独自一人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用手撑着下巴趴在石桌上，静静地看着映射在地上的月光，满天的繁星。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寺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从小长大的痕迹。

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一番洗漱之后，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再穿僧衣去道门学道自然是不合适，于是就将就着穿了二师兄拿来的一套白袍。

少年眉眼清秀，目光清澈如水，换上一身白袍后更显干净明亮，气质非凡。

好看的很！

徐长宁低头看着紧握在手上的本命玉佩，原本完美无瑕的上等宝玉，仔细看的话，便可窥见这宝玉内部出现了一丝极小的裂缝，若隐若现的黑气在裂缝中游走。

少年心中明白，玉碎之时，便是自己的生命终点……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笛，情不自禁地吹了起来。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一首关于镇关将军即将告别故乡和妻子，远赴疆场，抬头仰望明月，不知何日才能归家，充满无尽伤感的曲子。

心随意至，一曲悠悠别离断人肠。